江苏省环保厅 贺震 

近日从报端看到一个交警执法的案例，引发了我对现实中环保执法的一些思考：环保人在执法中，对环保违法企业除了罚款（包括按日计罚）、查封扣押（贴封条）、限产停产、移送拘留之外，还应该做些什么？

事情是这样的：郑州交警在执法时，发现一男子醉酒驾车，遂决定依法对其拘留。但交警在弄清醉驾者是离异、且独自照料其患病孩子的瓜农时，便让其先回家料理好家事，次日再来接受处理。同时考虑到天气炎热，扣押的一车西瓜如不及时处理便可能烂掉，导致醉驾瓜农原本困难的家庭雪上加霜。交警们一合计，便将一车西瓜全部买下。

按常规思维，交警严惩醉驾理所应当，由此带来的后果，包括生活困扰和经济损失，也应由违法者承担。然而，郑州当事交警没有拘泥于常规思维，而是在坚守法律底线的前提下，想方设法化解醉驾者的家庭困境和潜在损失。这既让违法者受到处罚，维护了法律的刚性和尊严；又在法理之外兼顾了情理，让人感受到执法者人文关怀的脉脉温情。

法律是冰冷的，但执法行为是可以有温度的。“道是无情却有情”。郑州交警这种人性化执法方式，让人感受到了执法者的文明进步，让公众在感受法律威严和神圣的同时，也感受到法律的“温情”和“体恤”，既可以让当事人体会到执法者的善意，又能让其更加相信法律的公正。谁说“法不容情”？法律容不下的是击穿底线、放弃法律的“以情代法”“情大于法”，以及徇私枉法、权力寻租的“私情”。法律从不拒绝谋求法律效果和社会效果相统一的“法、理、情”交融的人性之情。

郑州交警这一执法实例，是当前环保执法一部极好的教材，对改进环保执法监管有着很好的现实启示意义。

近年来，一些地方在环保执法中粗暴执法、违反法定程序违法执法的情形时有出现。比如，有的简单查封扣押农民的脱粒机，致使玉米霉变，使当事农民生计陷于困顿；有的强制要求在极短的时间里把养殖场拆除干净，而一大群活猪活鸡往往不是一两天就能卖完的，因而逼得养殖户走投无路，经济崩溃；有的对一些违法企业简单地断水断电，不仅使半成品成为废品，还留下安全隐患；有的不顾现实可行性，没收或砸碎群众取暖煤炉，强制煤改气，导致冬季群众取暖危机。等等。这些只看一点不及其余、不顾社会效果的简单化做法，使社会付出了不必要的执法成本，不时引发公众和企业的反弹，有的地方群众拉横幅抗议，有的被民间艺人编成说唱通过自媒体广为传播，使环保执法背上污名，使环保人成为社会上不受待见的人、甚至是遭人厌的人。

郑州交警执法故事告诉人们，执法是一门艺术，其中有政策与策略。环保执法也是如此。加强环境监管，不能只是对环境违法企业从严处罚（甚至一律顶格处罚），不能只是简单地贴封条查封、扣押，不能只是简单地下一道行政命令限产、停产，不能只是简单地报请政府停业、关闭，不能仅仅只是移送公安机关行政拘留、甚至是追究刑事责任。强调让环保法长出獠牙、铁面执法，对环境违法严处重罚，与给企业一定的缓冲时间，以及对企业热情服务、帮助企业解决问题，是政府加强环境管理不可偏废的两个方面。即使一些企业必须关停取缔，也要依法进行，也要留给企业处置其合法资产的时间，而不能粗暴地拆除厂房，把其合法财产埋在废墟中。

行政处罚、行政强制、行政拘留，固然是行政执法的重要手段，但行政执法绝不止于此。执法者与执法对象，也绝非完全对立的双方。企业是社会财富的主要创造者，服务企业是政府应有之责。在环境监管中，企业既是监管对象，也是服务对象。而且，许多时候服务往往是更有效的监管。企业某些环境违法行为，完全可以通过政府有效的服务得到改变或解决。只重视严查环境违法，不帮助企业分析环境违法的原因、得失和解决之道，不是现代意义上的文明执法，这样的环保执法也很难得到群众的拥护与企业的支持。

打赢污染防治攻坚战，绝不只是对环保违法企业罚款、查封、关停，更不是要大面积消灭产生污染物的实体企业。环保执法者要常怀公仆之心、恪守为民服务情怀，对企业要坚持严格管与热心帮相结合，既行“霹雳手段”，也施“菩萨心肠”，既要有严格执法的“冷面孔”，也要有服务企业的“热心肠”，让环保法律既有“力度”，又有“温度”。要在坚持铁面执法的同时，摸清企业的环保需求，围绕企业需求提供精准化、具体化帮办服务，推动其合法生产、达标排放，实现绿色发展、环境友好。因此，必须使环保执法的过程，成为既是查处环境违法的过程，也是宣传环保法律法规政策标准的过程、帮助企业解决环境问题的过程、服务企业绿色发展的过程。